18 最后一声脆响(1 / 25)

我最终还是选择报警,我不可能置阿季的人身安全于不顾。

现在的一切行径来不及经过深思熟虑,太过鲁莽慌张,我没组组织好语言便拨了过去,短暂的忙音过后是道不平不淡的女声。

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,梗在喉间搏动,说两句话就要吞咽下口水。

一段磕磕绊绊地陈述后对方问:“走失人姓名?”

我愣住。

那头的接线员用着和先前一样的语调耐心又重复了遍。

“走失人的名字。”

“他,他叫阿季,男性。”

“……阿季?确定这个名字吗?需要提供全名。”

下唇快要被我咬破,连着手指一起传来钝痛,我攥得太紧,指甲边缘劈开了一角。

“嗯。”毫无底气的应声。

“年龄,身高。”

“……大概187188。”

“年龄呢?”

“年龄?……那个……”

职业素养让对方没有直接果断电话,依旧在按照进程走,但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。一连回答了很多,脑袋空白,我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。

“先生,报假警是违法行为,如果您真的有需要请配合。”

“您和走失人熟悉吗。”

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:“熟悉。”

“距离走失了已经过去了多久?”

“大概一天。”

“您与走失人的关系是?”

关系,关系,关系,什么关系……啊……怎么办那边又在叹气了,如果再不出声电话会被直接挂断的话吧,啊……关系关系……

汪洋上的木舟,经不起法胡乱擦去脸上的水珠。

很疼。

粗硬劣质的颗粒划过皮肤很快带起一片红。

“……那个,是阿季找到了吗。”我还是没忍住。

电话那头陷入沉默。

手机被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,我就着这怪异的姿态穿好了鞋。

短暂的沉默后,那边又有了声音。

还是那道女声,平稳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:“是的,季鸣先生已经找到了。”

地板上人影不动了,连同呼吸也顿住,阳光急不可耐地钻进刚开一角的门缝,打在白色的硬鞋头,晃得我眼球昏胀。

季鸣?

季鸣。

为什么会是季鸣。

“过去半年是否察觉过失踪人的精神有碍?”

“失踪人是否主动表达过离开的意愿?”

“这期间有过帮他找家的念头吗?有过的话最终没有实施的原因是什么?”

灯光亮得晃眼,银白光晕忽明忽暗,我挤起眼,干涩的眼眶胀痛,我像听到别人的声音一样听到自己的回答

“因为……没钱。那时候我失业了,没有任何的,经济来源。”

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审讯警察抬起头,语调依然是冰冷的,不带一丝起伏:“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报警求助?”

“……因……因为……”

水泥地板吞没掉铁椅的晃动声,脖子低垂太久隐隐作痛,额前的碎发扎进眼眶,很痒,刺得眼圈通红。

对面的两名警察对视一眼,其中一位摁开圆珠笔低头在纸上记录着什么。

啪嗒。

吱呀。

一开始要我去的是派出所,但到地方又被带到了公安局,东巷的公安局设施不如西巷新亮,门一开带起不小的声响。

走廊上的灰白地板映过一道又一道影子,时快时缓,深蓝色的铁长椅很凉,我被冰得身体一麻。

进去审讯室前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三点,过去了多久,现在是几点了,我全都不知道。我就这样垂头盯着地面上的一点,密密麻麻的黑白点很快在眼前交织一片。

“你是霖扬。”

地板上“我”的身旁突然多出一道黑影,是方才那些中唯一一道停下,站定到我面前的影子。

我抬头,顶光视线内晃进位穿着驼色风衣的女人,她的脖颈上系着一条丝巾,是我这种老土冒都认识名贵品牌。

女人嘴角挂着浅笑,眼尾处有几条不明显的细纹,但丝毫不影响岁月在她眉眼的轮廓间留下的韵味。

心脏的血液在慢慢回流,我吞咽了下口水。

女人的眉眼,简直和阿季一模一样。

“我是季鸣的母亲。”

方才在审讯室待了太久,头脑都被泡昏胀了,现在听到的每个字都需要揉碎再拼凑。

季鸣,阿季的……

“您,您好!”

我是从座位上弹起的,没有任何迟钝,动作像抽过帧:“对,我叫霖扬。”我把手在牛仔裤上狠狠擦了两下,才伸向女人。

但女人并没有接,她侧身,转向正朝这边走来的的年轻警官。

“小吴警官辛苦了,东巷这些天的警官都辛苦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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