瞻云 第94(2 / 3)

“今岁无人入内廷。”薛壑呢喃道,起身给楚烈斟酒,极热情友善地敬了又敬。

楚烈在这里足待了一个月有余,直到九月初,汛期过去,黄河没有决口,诸人都松下一口气,方向薛壑请辞。

薛壑一路送他至城门口,目送他离开。

直待人影不见,心中空落落一片,竟翻身上马,扬鞭疾追。

城郊十里处,追上楚烈。

“薛大人还有何事吩咐?”楚烈下马迎他。

九月秋风萧瑟,吹得青年两袖鼓圆,鬓发微蓬。青州的风还带着特有的咸味,刮过眼便通红,这日还逼出了薛壑的眼泪。

所幸没有落下来,只让一双星眸起雾,掩去剑眉锋利,剩得柔情满怀。

【陛下可预备诞育子嗣?】

【御史台有没有按时劝谏,绵延国祚也是君主的重要职责。】

【臣在此定尽心竭力,不负君恩。】

【劳你和她说,不必挂怀,臣一切都好……】

想说的话、理智的话有千万句,然最后出口,却道是,“臣去岁忘了遥祝陛下生辰,今岁,明岁,来日年年岁岁恐也不在京畿。劳您和她说——”

“北阙甲第的夕照台中,臣备了礼物,她十八岁之后的每一年,都有。”

长安, 北郊。

渭河翻涌,秋风成朔,天空酿起雪意。

趁雪未落, 天子携太尉来北营视察。

三月齐御侯的暴毙, 接连牵扯出多桩贪污事宜, 除了京畿三辅及其以下官员, 传闻还涉及南北营中的禁卫军。但案子已经在七月全部结案, 并没有任何南北营的官兵受到牵连,谣传也当不攻自破。

身为太尉的许蕤原本已经松下了一口气。

论起他,世人眼中可谓风光无限。

自前岁神爵元年温太常落水, 他救护及时虽终未能挽其性命。但天子体恤,依旧念他苦劳,擢升为太尉, 许氏遂一跃成为长安中最荣耀的一族。

但也有人为之叹息,因为许蕤的身子一落千丈,明明权柄在手却力不从心心。传言说是因为没能在昆明池上救下太常, 愧对温令君;又有说是被昆明池上寒气所侵, 到底也过了天命之年, 难抵岁月。

然只有他自己知道, 他乃心病累及躯体,遂一日不如一日。

起初确实是因为温颐之故, 倒也不是因没有救下之故, 他根本也不敢救。当日情形, 他离其甚近,看得仔细。跳入水中的三千卫哪里是去救他的,分明是催速他的死亡,分明是天子在报昔日之仇。

——御座上的女帝开始清算往昔。

许氏底子再厚, 也厚不过温氏,可是她却在众目睽睽下,以阳谋断了温门命脉。

昆明池宴散去,许蕤心神就有些不稳。欲寻温松不得见,寻了封珩更是颓唐,剩下右扶风等三辅只是贪污不曾参与当年那桩事,寻之无用。

正彷徨间,擢他为太尉的旨意便下达了。又看温门仍在,封珩无恙,天子忙于削减薛氏羽翼,他便心下稍安。暗忖或许在天子心中,如日中天的薛氏比他更具威胁,天子提拔许氏乃为了制衡之用,毕竟他尚有门生故吏遍布南北营中。再想禁军五校尉,去薛氏三人,擢三千卫四人,唯剩自己儿子许嘉依旧是禁军校尉,雷打不动。如此来回思索,只慰己莫念旧事,往前走,来日路携家族尽心以报陛下。如此思量,心境平复些,他的身子也就慢慢有了好转。转年神爵二年三月起,如常参与朝会论政。

却不料这样的日子,没能维持太久。

四月间,许嘉在轮值禁中时,连续两回发病晕倒。上峰光禄勋庐江长公主自然不会再让他参与值夜。

禁军校尉不参与值夜,或者说连十日一轮的值夜都参与不了,这位置基本也就到头了。

许嘉回来太尉府禀于父亲身前,“阿翁,族中子弟虽也有不少任职朝中,然只有我一人得以行走禁中,侍奉御前。若我此番卸下禁军校尉一职,您岂非孤立无援?还望阿翁想想办法,让孩儿留守原职。”

因许嘉屡拒婚事,大半年来父子间鲜少过话,这厢为家族前程,许嘉主动言语,许蕤稍显欣慰。

他有三个儿子,都有胸痹之症,这个小儿子是患病最轻的,确实不能丢了差事。然开口却还是质疑,“难得你留恋权位,可是还对那穆氏女念念不忘?我可听说了,你最近的一回发病,是领了椒房殿那条路。以往那处从不没给你安排的,阖宫就属那处椒花甚浓,龙涎弥漫,你该避之。”

“这不就是了吗?”许嘉病发未愈,开口还在喘息,“以往阿翁任光禄勋,自是您庇护孩儿,为孩儿避开路线。可如今孩儿的直属上峰是庐江长公主,要不您去同长公主打个招呼,通融通融!”

按理,凭许蕤的资历和威望,寻长公主论这么一桩事实在不是甚大事。但如今时下,许蕤难免想起死去的温颐。

换言之,这桩事但凡长公主有心通融,在擢升三千卫填补的时候,便早就无声无息地一并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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